<29-32章>
第二十九章
四周都是鮮紅的血,緩緩的流著,蜿蜒的積聚著,形成洶湧的血浪,暗紅暗紅的血,
如魔爪一樣伸向自己,拚命的想跑,想躲開,只是,自己的腳無法動彈。怎麼會這樣?
感覺有東西拉著我,我拚命的拉扯著,低頭一看,只見紅紅的血泊中,一雙骨瘦嶙峋
的手,正緊緊的抓著我,把我往下拉。看著那如野獸般瘋狂的血浪,越來越近了。我
踢打著,卻恐懼的感到自己的兩腿已經沒入了血水中,黏熱黏熱的血,讓我尖聲的
求救,拚命的踢打,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人頭,從我旁邊的血泊中冒來出來,我驚
呆了。快要腐爛的面皮,一顆圓滾滾的眼珠子掉出眼眶,爬滿了蛆的臉,發出惡人
的氣息。他另外一隻圓大的眼珠,咕嚕的轉了一下,看向我。
夜泉,你利用我,你利用我對你的愛。
古......古...楓.......
你從來都沒愛過我,是不是,你從來沒有......
不......不......不....是....這樣的......
你還在騙我,難道連我死了,你都要騙我嗎?
我......
身子越來越往下沉,我兩隻手深深的扣入那柔軟的血沙中,好滑,那枯籐一樣的手,
使勁攀著我。我驚恐的掙扎著,救我,救救我......
血浪越來越近。
那雙手的主人,終於冒出了地面,溫和的笑臉,一如往常。
夜泉.......
不!!
我拚命的掙扎,那個人,卻死死扣住了我,按在他的懷裡。
夜泉,我好想你......
不......不要.......
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人,整個身子隨著他陷了進去,只剩下顆頭,四周的血水,蜂擁
而至,腥臭的味道,串進我的鼻子嘴巴,好難受,快要無法呼吸了。喝入那鹹腥的血
水,要窒息了......
誰來拉我一把,拉拉我.......
夜泉,快過來陪我吧,我好寂寞......
誰來救我......
絕望的,看著那洶湧的血浪猛力的拍打過來,淹沒了自己......
「啊~~~~!!!」耳邊傳來刺耳的尖叫,本能的想彈坐起來,卻只是悶哼一聲,身
子仍然一動不動。誰在叫?看看四周,靜悄悄的,白花花的,雪白的紗簾輕輕的飄著,
房間裡,充滿了濃濃的藥水味。是誰在叫?如此淒厲絕望,是誰?看看無人的房間,
是自己嗎?是自己在叫?回神過來,才發現全身每一處,都是火辣的劇痛,要碎開
了一樣。手腕,正插著針頭。
門開了,我看向走進來的人。
「夜泉,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董情走過來,小聲而擔心的問著。
看看他,再看看這令人窒息的房間。
「這是哪裡?」我乾澀沙啞的問著。
「醫院,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沒命?」他看著我問。
「是嗎?」無所謂的問著,隨即使勁扯開手腕的針頭。
「夜泉!?你又要幹什麼?」董情一看,趕忙阻止我。
「別管我,我要出去。」不想呆在這地方,令人窒息。
「夜泉,你別動,你才剛醒過來!你已經昏睡了五天了,才從鬼門關走回來,別再
這樣了!」
他走過來想扶我,卻被我虛弱的揮開,「別管我,走開!」
「夜泉......」
「董情,別管他,讓他走。」
我回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董明已站在門邊,清冷的看著我。
「小明...」董情為難的說著。
「別理他,他要是走得了,讓他走。」他輕輕的說著。
我沒有說話,虛弱的掀開被子,感覺整個身子都不屬於自己,癱瘓無力,不知多久,
才廢力掙扎到床邊,雙腳一觸地,就那麼軟綿綿的摔在柔軟的地毯上。
「夜泉!?」董情見狀急忙過來扶。
「別理我!走開!誰都別理我!」我再次揮開他,沙啞的叫著。
他頓住了。
「董情,你先出去,讓我和他呆一會。」
「可是......」
「出去。」冷冷的聲音,沒有感情。
「唉,我知道了。別太刺激他了,他才剛醒過來。」
「......」
董情輕聲走了出去,屋裡面只剩我們兩個人。我沒去看他,自暴自棄的躺在地上,
反正四肢像沒了骨頭一樣,動也動不了。
聽到旁邊的人有了動靜,我沒去管,直到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提起。
「放開我。」我說著,虛弱的掙扎了一下。可是他沒說話,只是拖著我朝浴室走去。
「我說放開我,你聽不到啊?」
還是無語。
「喂,董明,你他媽的聽不懂人話啊?我說放開唔~~」
我話還沒說完,就給他大力的甩在冰冷冷的浴室瓷磚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只感
到頭皮一痛,不得不抬起頭來,怎麼知道,我的前面,是一塊大而明亮的鏡子,明亮,
清晰的映出了因有的景像。
「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耳邊,是清冷中帶著狂怒和悲傷的聲音。
我震驚的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倒影,無法動彈。那個人,是我嗎?臘黃的皮膚,如死
人一般的膚色。臉上,只是覆著一曾薄薄的人皮,清晰的勾勒出臉骨的線條,嘴唇是
蒼白乾裂的。原本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現在大得駭人,深深的嵌在黑黑的眼眶裡,
兩顆眼珠,黑的多,白的少,卻是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一如兩個窟窿。空蕩蕩
的白袍子,裡面是乾枯的骨架。鏡中的人,怎麼看,都是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丑
陋,噁心,散發著地獄裡腐臭的氣息。胃酸開始猛烈的翻滾著,感覺自己的五臟六
腑都在痙攣著,劇痛。酸辣的味道,迅速的湧上喉嚨。我顫抖的摸上鏡子中的人,
冰涼涼的觸感,透徹心菲。真的是我,真的是我......
「啊~~~~~!!!」又是一聲慘叫,我瘋了似的推開抓著我的董明,跌跌撞撞地拼
命爬離那面鏡子,縮在浴室的一個角落,開始瘋狂的乾嘔著。我使勁揪著自己的頭
發,把自己的頭拚命撞著牆,不願接受,不願接受那樣的事實。那樣的我,那樣的
我......
「夜泉!?夜泉,不要這樣,你會受傷的,別這樣!」董明衝過來,拚命的抱緊我,
制止這瘋狂的自虐行為。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耳邊輕柔的低喃,溫暖的懷抱,清新的氣息,
只是,是誰逼著我面對這樣的現實!?在我瘋狂的逃避著一切的時候!
「呵呵........呵呵.......哇哈哈哈哈!」我在他懷裡,神經質的笑了開來。
「夜泉?」
「一個月,呵呵,」我輕而緩慢地說著,「他不停的強姦我,那一個月每天都不停
的強姦我。可我竟然還會感到快感,在一個強姦我的男人身下歡扭求媚。我在他身下
扭動著,求他進入我,然後哭著達到高潮。哈哈,一個月,每天除了睡覺和吃飯,
就是瘋狂的性交。」說著,感覺又回到了那壓抑的一個月。
「我變得暴躁,尖刻,變得不像我自己。我想出去想瘋了,我不要在呆在那個四面
都是牆壁的屋子裡。於是我利用了那個每天送飯給我的男孩,古楓。我百般勾引他,
讓他愛上我,目的就是讓他去通風報信,救我出去。這就是最真實的我,為了達到
目的,不惜出賣自己的身子和感情。可是,你知道嗎?古楓他愛我,他真的愛我,
而我,卻利用了他對我的愛......」好痛,全身都好痛,無止境的痛苦和黑暗,冰
冷的讓我不住的抖著。不願回憶起那時的事,然而,傷口一但撕了開來,除了絕望
的痛苦,就是血流入注。
「古楓死了,因為我,他被元冕折磨死的。他才16歲,16歲啊,哈哈,原本他可以
好好的活下去的,活著回到他的家鄉。卻因為我,被人硬生生的把頭割了下來!血淋
淋的,那顆人頭,你也看見了吧?」腦中瞬間浮現出那顆血淋淋的人頭,痛苦的表
情,凸出的眼珠,放大的瞳孔,和那腐爛的氣息。體內醜陋的東西在狂吼,好想吐,
好難受,壓抑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夜泉,別說了,別再說了!」耳邊傳來沙啞扭曲的聲音,我卻沒有停下來。
「元冕很生氣,很傷心。他氣瘋了。那個時候,他捏開我的嘴,強迫我喝下他的血,
然後把鮮血塗在我的每一個地方,帶著滿臉滿足的割開我的手腕,」我顫抖的說著,
完全陷入了那時的黑暗和絕望中不可自拔,輕緩的說著那讓我心神俱裂的一切。
「你知不知道他死前說什麼?夜泉,你全身都被我染上來我的顏色,覆著我的魂血,
就算你下地獄,也要帶著這樣的顏色。」我聽到了抽氣聲,感覺到使勁摟著我的人,
和我一樣的顫抖著。我用力貼近了他些,希望能汲取一些溫暖,繼續說道:「可是,
你知道嗎?是我害死他的,是我逼死他的!他愛我,他好愛我,可是我不愛他,所
以他絕望的以死明志。他死前笑得好溫柔,好滿足,因為他終於可以和我永遠的在
一起了。然而他的願望仍然沒有實現,因為我沒死,哈哈,我還活著,好好的活著,
下地獄的,只有他一個人,哈哈。」我笑,卻笑得眼淚不停的溢出眼眶,全身都在
笑,卻好像血肉裂開一般,好痛,為什麼要逼我面對這樣的現實......
「夜...夜泉.....」碎了的聲音。
「我不敢睡覺,我害怕,好害怕這一睡,就被他拉下去,再也醒不來。我也不敢閉
上眼睛,因為一閉眼,就會看見那鮮紅的血,還有他的死前的笑容。我更加不敢一個
人呆著,因為一安靜,就會聽到他死前的低語,一句一句,『夜泉,我好愛你』,
『夜泉,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夜泉,快下來吧』......我不睡,不想,不聽,
不看,瘋狂的找人性交,讓自己痛,讓自己麻痺,讓自己失去意識,因為我知道不
這樣,我下一刻就會去死。哈哈,你知道我多少次想自殺嗎?」
「夜......夜泉...對...對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苦悶的音調,
彷彿要流出血來。
我緊緊的貼在他懷裡,把頭悶在他的胸口,死死的攥著他的衣服,幾乎要泣出血般
絕望的說道;「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好想死,可是我沒有辦法自殺,我不
想死!可是我好累,我受不了了......救救我,為什麼沒人來救我?求求你,救救
我,我好辛苦,我真的好累......我好想死......救救我啊,明,救救我!!」好
痛,好難受,心口要裂開了,幾乎無法喘氣,全身都好冷,冷得發痛。
「夜...夜泉.......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好痛......」
「嗚嗚.....嗚嗚~~~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本是極為虛弱
的我,無法經受得起這樣的情緒崩潰,意識開始崩潰,說著斷斷續續不成句子的話
語,在他懷中,流著淚失去了意識......
夜泉,下來吧,快下來陪我.......
血,鮮紅的,到處都是,壓抑的紅......
冕,我好累,真的好累,我受不了了......
來吧,過來,夜泉,跟我一起走吧......
四周鮮紅的血,聚集成一個人。
冕......
血人慢慢的抬起手,伸向我。
來,夜泉,你本該和我一起走的,快來......
是的,本應和你一起走的,我卻沒走,所以一直停留在無限的痛苦中......
我累了,我不想在留在這裡了,永無止境的痛,我無法承受了......
我慢慢的伸出手,握向那只血淋淋的手。
「夜泉!!」
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我頓住了。
「夜泉,醒醒!睜開眼睛,夜泉!」
明......
夜泉,快跟我走,快來.......
他拉著我的手,往那無盡的深淵走去......
隨即,我突然感到一絲暖暖的清香,化做一股強大的拉力,把我往後飛快的拉著。

他抓住我的手,不放。
夜泉,你又想逃嗎?
我......
「夜泉,醒過來,快點醒過來,求求你了!」淒絕的喚聲。
身子一震,本能的,我掙脫了那只緊握我的手。
不行,還不行,我不能跟你下去......
夜泉!你不要忘記,你渾身都是我的顏色,無論你到哪裡,都會帶著我這地獄的血,
夜泉,你應該和我下地獄的!
耳邊響起那最後的叫囂,我猛的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兩顆漆黑明亮的夜星。
「天,你總算醒了!你剛才嚇死我了,嗚嗚~~」輕喃著,兩顆夜星被濃濃的水氣遮
了去,晶瑩剔透的珠子,落了下來,砸在我臉上。
本能的,想伸手撫去那淚水,只可惜,我根本無力動彈。
他伏在我胸前,壓抑的抽泣著,讓人氣悶的聲音。他緊緊的摟著我,彷彿抓著失而
復得的珍寶,生怕一放手,又失了去。
「我......又夢見元冕了......」我開口,虛弱的說著。
「夜泉!」他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我,美麗的面容上,滿是淚痕。
「比以往都要真實......他抓著我的手......使勁...把我往地獄拖......呵呵.......
說不定.......再過不久.......他真的就可以.......把我拖下去了.......呵呵......」
我無意識的說著,平淡的語調,彷彿在說著他人的事情。
「不......」細微而堅定的一個音節。
我看向他,有些吃驚。他堅定的看著我,兩顆漆黑的眸子,似乎比以往都要亮,亮
得有些可怕。
「不!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他拖你下去的!」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吐著。
「......」我無語,也無力爭辯。
「他要呆在地獄,就讓他一個人呆個夠!」他看著我說著,拿起我的左腕,親吻著
那裡的傷痕。那輕吮的感覺,讓我顫了顫。
「呵呵,沒用的,沒用的,我全身,都是他的血色,洗不掉的,怎麼洗,都不掉的
......」
「是嗎?」平板的聲調。
隨即,是「唰!」的一聲,身上單薄的衣服,被他猛力的撕了開來。
「明??」突來的舉動,讓我嚇住了。不對勁,他有些不對勁。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猛烈寒意,讓我開始打抖,好熟悉......
「怎麼了?夜泉,抖得那麼厲害?」他輕輕的低喃著,然後湊到我的頸窩,輕吮著。
這樣的舉動,讓已經很敏感的我,抖得更加厲害了。
「你在害怕嗎?夜泉,別怕,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他在我耳邊輕柔的說著,然
而,卻拿著撕碎的布條,把我無力的手綁在床欄上。
「明!你想幹什麼?清醒點。」我有些焦急的喚著,然而他自顧自的吻上我的胸膛,
一雙手,也細細的在我身上遊走著。只是此時的我,實在沒什麼心情去感受。
「我很清醒,放心,我再沒比現在還清醒過了。」他輕應著我,然後自言自語的低
喃到:「染上他的顏色了嗎?被他用血染上,用命烙上的?」
「明?!?」
「不可原諒,竟然用鮮血來蓋住我的光,用那噁心骯髒的東西染上你的身子,不可
原諒,罪該萬死!」絕美清靈的臉龐,瞬間換上如夜叉鬼般的凶狠。
我看得倒抽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的看著那淒厲妖美的面容。他身上那
種氣勢,讓我好熟悉,就好像......好像那個時候的元冕!?!
「他那麼喜歡地獄,就讓他一個人呆著吧,讓他一個人永遠永遠的呆在那裡,呵呵
......放心,夜泉,我會洗去你身上的顏色的,元冕永遠別想在你身上染上任何東西,
別想!」說著,他吻了吻我的唇,然後下床走了進浴室。
看著他那散發著寒氣和瘋狂的身影,不安在我心中越來越大。努力掙了掙,希望掙
開手上的束縛,只是此時的我,連動都有問題。
不一會,董明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他跨坐在我無法動彈的身上,看著我,
笑得淒艷絕美。溫柔的掌心,撫上我的臉,他笑著說:「我剛剛想了很久,才想到這
個辦法。夜泉,你放心,我會救你的,我會把他留在你身上的一起都洗掉的,我一定
會!所以,夜泉,別再哭了......」
「明,你到底想幹什麼?別亂來!」我著急的說著,但當我看到他右手握著的小刀
時,我震住了。
他看著我,晶亮的黑眸,銳利的眼神,刺透我的身子,看向那深淵中的東西。
「元冕,你就永遠呆在你的黑暗中吧,不過別想拉著他下去!因為,我要我的光!」
說著,他二話不說,猛的拿刀劃開了自己的右腕。
鮮紅耀眼的血液,噴灑而出,在空中如此妖艷,那一瞬間,讓我失神。
時間好像停止了,我呆楞的看著那飛灑在空中的紅,刺眼的鮮血......
落在身上那暖暖黏黏的感覺,鼻中那腥腥的味道,輕而易舉的把我拉回了那個時候。

「明!?!你到底幹什麼,你瘋了!?趕快止血!!」我失控的大喊,好多血,紅
的。
「夜泉,他染上你身上的血,我來幫你洗掉。」他似乎沒聽到我的喊聲,自言自語
的說到,帶血的手,撫向我的身子每一處。
「住......住手!明,別這樣!啊!!」黏稠鮮熱的血,沾在身子上,是燙人的。
燙得我尖叫出來,狂亂的扭動著身子。好燙,好痛!那血,彷彿有了自己的靈性一
般,刺透我的皮膚,滲入我的血肉,拉扯著幾乎和我成為一體的污血。好痛,彷彿
整塊皮膚都被灼傷拉扯一般。那種感覺,就如硬生生的把那染了顏色的皮膚撕了下
來,血淋淋,痛徹心扉。
「夜泉,別亂動,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
然而,真正讓我心魂俱裂的,是那越來越的血。天哪,誰來阻止他,誰來阻止他!

「救命啊!來人,快來人啊!!」我瘋狂哭喊著,扭動著。
「元冕,你用命來染的顏色,我一樣可以用命來洗掉。」絲毫不理會我的哭喊掙扎,
董明依然我行我素。
「救命!!快來人啊!!天哪,明,求求你,快點止血啊,快點,求求你!」看著
那血,我急得快要發瘋了,他怎麼能......
「夜泉,別哭,別哭,我會救你的。一定會!所以,別再讓他把你拉向地獄了。回
來吧,夜泉,醒過來。」染著鮮血的唇,吻上我,黏稠的液體,滑入嘴裡,濃濃的血
味散了開來,然而,不同於上一次的,這一次,血中,隱約多了絲甜蜜。
感覺那血流入體內,奇異的,讓身子的疼痛減緩了。鮮熱的血液,是如此的溫潤,
暖了我的身子。感覺那血,似乎在沖刷著一切,那污濁的黑血,那壓抑的罪惡和痛
苦,隨著那血的流入,一點點的,被刷了去......
當他放開我的唇時,我哭著道:「明,求求你了,趕快止血,我什麼都答應你,求
求你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好,趕快止血吧......」
「不......我一定要洗去他留在你身上的所有痕跡......」他看著我,笑著說,絕
美的笑容,如此的虛幻,眼睛暗淡了許多。
「洗乾淨了,真的洗乾淨了,明,快點止血。」我用力掙扎著自己的手,恨不得馬
上握住那血流如注的傷口。
「真的嗎?夜泉,你不會再讓自己被他拉下去了嗎?」他眼神渙散的看著我,嚇得
我魂飛魄散。
「真的!我不會了!!所以你趕快止血!!」我朝他大聲的吼著。
「真的嗎?不會再這樣自暴自棄了?」
「真的!我發誓!絕對不會了!」
「嘻嘻......太好了......夜泉......只是......我好像......沒力氣止血了......」
他低喃著,輕輕伏在我的身上,彷彿羽毛般柔軟。
「董明!!董明!!你給我起來趕快止血,別睡!!」我發了瘋般的使勁扯著自己
被捆的手。
天哪,天哪,看我到底做了些什麼,我竟然讓他走到這個地步......
在我一個勁沉溺在自己的傷痛中時,我絲毫沒有想到他會怎樣......
天,救救他,誰來救救他......
就在此時,「砰!」的一聲,門開了。
「你們到底...琦塚!!?」
「快點,快點給他止血!!快點啊!!」我顧不得看來人是誰,只是一個勁的喊著。

來人似乎非常冷靜,飛快的撕了塊床單,把傷口綁了起來,然後抱起他飛快的沖了
出去。
「醫生!快點給我叫醫生!!」威嚴而哄亮的嗓音,在走廊外焦急的喊著,隨即聽
到一片雜亂。
看著遠去的身影和跑過來的醫生,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他得救了......
帶著這個欣慰的想法,虛弱的我,再次昏了過去,陷入沉沉的黑暗中。只是,這次
再沒有那暗紅的顏色了,那腐臭的黑息,緩緩的散了去,剩下清明的一片......
夜泉,他贏了......
冕......
夜泉,走吧,這裡並不適合你......
可是......
夜泉,你也把自己懲罰得夠了......
對不起,冕,對不起,你一定很恨我吧......
夜泉,你要記住,我愛你......
冕......
我從來都沒恨過你......
謝謝......
回去吧,夜泉,好好的活下去......
嗯......

第三十章
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有種從一場漫長而漆黑
的惡夢中醒來的空白感,在接觸到清涼的空氣的那一剎那,是前所未有的舒暢,還有
空白......發生什麼事了?
「夜泉,醒過來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去叫醫生。」董情清秀的臉,在
下一刻就躍入我的眼簾。
看著他就要離開,我抓住他的手,搖搖頭,虛弱的道:「董明怎麼樣了?」
他淡淡的一笑,說:「放心,他沒事,剛好搶救及時。」
「那就好。」太好了,他沒事。這個欣慰的好消息,讓我愉快的緩緩笑了開來,卻
看見董情盯著我,一怔一怔的。
「怎麼了?董情。」我擔心的問著。
「夜......夜...泉?」他的聲音,有著絲不確定。
「嗯,怎麼了?」
「你,你好了?」清脆的聲音,是緊張的。
看著他擔心的面容,我的心一痛,安撫般輕柔的笑了出來,輕輕道:「嗯,我好了。
一直都讓你操心,對不起......」
「天......」短短的一個音節,他用手摀住嘴巴,淚水卻從眼睛裡湧了出來。
「怎麼了?」看見他哭,我慌忙問到。
他搖了搖頭,只是一個勁的哭,什麼話也沒說。
我看著他,鼻子好酸,眼睛澀得發痛。
看看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只是的一味的逃避和自我封閉,卻忘了自己的舉動看在關心我的人的眼裡,是多麼
的令人痛心......
我怎麼能這樣傷害一個又一個關心我的人呢?
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自私的懦弱,我愧疚極了。
「對不起,董情,對不起,讓你傷心了,對不起......」苦澀的道著歉,卻知道無
論多少句對不起,也無法彌補我對他們的傷害。
他又搖了搖頭,艱難的開口道:「沒.....沒事的......只要你......好了就好......好
了就好......」
「董情......」我內疚的喊著。
「沒什麼的,我只是太高興了而已,別在意。」他邊擦著眼淚,邊笑著說。
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我無語。過了好一會,我才慢慢開口:「我想去看看
董明,可以嗎?」
他看著我,一怔,臉上隨即閃過為難的表情。
「不行嗎?」我低喃的問。
「嗯......」他小聲的回答。
「算了,無所謂的,只要他沒事就好。」我笑著說。
「夜泉......」
「是因為武連威吧?」想想,那時把我揮到地上,後來又衝進來救了董明的男生,
應該就是武連威吧。
「夜泉!你怎麼知道!?」董情極為驚訝的問著。
我笑了笑,輕輕的說:「因為我很聰明呀。」其實,自己潛意識的記下了那時他們
的談話,現在一回想起來,不難猜到那個邪肆霸氣的男人就是他們口中的武連威。
「他......應該會好好的對董明吧......」我又不確定的問到。
「也許吧......」董情的聲音,攙著絲不確定。
我微微一笑,說:「放心吧,他很在乎董明的。」當時在走廊上響起的聲音,任何
人都可以聽得出是發自內心的焦急和擔心。
看見董情又呆呆的看著我,我有些好笑的問:「怎麼了,董情?」
「啊?沒,沒什麼的,只是覺得你的笑容比以前還要柔和溫暖了,感覺舒服得都要
化了,讓人好想哭......」說著說著,他的眼淚真的又溢了出來。
「哎,喂,喂,你怎麼真哭了?最多我不笑,你別哭了,別哭了,算我拜託你了。」
看到這樣的狀況,我趕忙繃緊了臉,口齒不靈的安慰著。
「嗤!」似乎被我逗笑了,董情擰了擰我的臉,有些噎氣的笑著說:「說你笨,你
還真是笨,一點也沒進步。不過,能再次看到你笑,真是太好了。」
「嗯,讓你擔心了......」我低喃道。
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終於得到楊醫生的首肯而回到宿舍。走進那許久沒有蹋入過
的寢室,空氣中浮蕩的淡淡菊花香讓我莫明的感動。突然非常想喝口那清甜溫香的菊
花茶。走進廚房,拉開牆上的櫃子,裡面安好的擺著一大袋的菊花茶。打了開來,
撲面的是乾爽而帶陽光氣息的菊花香,我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好懷念。給自己泡了
一杯,淡淡的含了一口溫熱的茶水,熟悉而溫暖的香味,在嘴裡散了開來,好舒服,
全身都暖洋洋的。奇怪,當時為什麼會覺得這樣的香味難以忍受呢?搖搖頭,不願
多想,以前的一切,都讓它過去吧。
走進浴室,本想先沖一個熱水澡,卻不經意看到那明亮的全身鏡。有些猶豫的走過
去,看著鏡子中的倒影,此時的自己,仍然如一個久病初癒的人般虛弱,只是皮膚不
再是臘黃的了,大大的眼睛,又恢復了光澤,過肩的烏髮讓自己看起來多了分無助
的秀美。非常不願意承認身為男孩的我此時看起來竟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只是,
看著自己的樣子,腦中突然想到一個現實得近乎冷酷的問題:恢復了的自己,是否
仍會繼續被那些學生塗毒?加上當時自己自暴自棄時的行為,和已經沒有靠山可依
的現況,以後的情況實在不樂觀。怎麼辦呢?扯了扯自己的頭髮,突然腦中靈光一
閃。
「夜泉,你!?!」傍晚董情回來的時候,看著我驚得說不出話了。
「嘿嘿,怎麼樣?」我笑著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理出來的小平頭,短短的頭髮,
有些扎手。
「呃......它們會再長出來吧?」他喃喃的問著,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回復過來。
「啊?」這回輪到我楞了,他什麼意思?
他猛的抓住我的衣領,瞪著我大聲的問道:「你的頭髮!它們會再長出來吧!?」

被他的氣勢有些嚇到,我只好楞楞的點了點頭,說:「當然。」頭髮當然會自己長
了。
他一聽,放開我,如卸重負般的歎了口氣,說:「呼,太好了,真是嚇死我了。」

「哎,我是在問你到底怎麼樣哪。」我沒好氣的說。
「怎麼樣?」他瞪了我一眼,說:「差點以為是哪裡來的鄉下仔,難看死了。」
「哈哈,那就好。」這就是我要的成果。
「你在擔心以後的事情嗎?」清脆的聲音,已經沒有剛才的不正經了。
「嗯。」我輕輕的應了聲。
「其實你不用擔心的,我會保護你的。」他定定的看著我,說。
「董情,你不能無時無刻的保護我吧?」我看著他,問道。
他看了我一會而,然後瞇著眼睛說:「嗯......如果能把你的眼睛遮起來,效果會
更加好哦。」
「會嗎?」我有些奇怪的問。
「對呀,你的眼睛和你的笑容可是你最致命的地方。你可以不要亂對人笑,不過眼
睛嘛......啊!」董明突然叫了出來,讓我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我緊張的問。
「小明當時戴的平光眼鏡,你們有留著吧?」他問。
「眼鏡?對了!好主意,怎麼我沒想到。」嚷著,我趕忙跑到自己的書桌前翻了起
來,似乎把什麼東西弄到地上,不過我沒在意,隨意說道:「好像有東西掉了,董情,
幫我撿撿好嗎?」
「哦,好的。」
「哈,找到了!」終於給我找到那副十分土氣的黑眶眼鏡。我趕忙戴上,轉過身問
董情:「怎麼樣?董情,董情?」
只見此時的董情,正盯著手裡的東西,神色怪怪的。
「董情,怎麼了?」我奇怪的問。
他沒有說話。
「董情?」見他不理,我本能的探頭過去一看,只見他的手下,躺著一顆小小晶藍
色石片,在燈光下,發出瑩瑩藍光,圓潤極了。咦?這是......
「夜泉,你從哪裡得到這個東西的?」董情終於開口了,只是他沒抬頭看我,而是
翻弄著那塊小石片。
「啊?」這個東西,好像是.....「啊!它是那個月冥流風的。」
「月冥流風?」
「嗯,是呀,董情,你認識他嗎?」我問到。
他搖搖頭,看著我說:「哦,不,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對了,夜泉,我先回去
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你的病才剛好。」說完,他把石頭遞還給我,就走出房去,
只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我躺在床上,翻弄著那塊小巧玲瓏的晶石。仔細看了看那塊石頭,雖然背面有些恐
怖,和會自然的散發出暖意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把晶石放在眼前,看著窗外
陽光明媚的世界,一切都變成螢螢的藍色,好像在海底的世界,漂亮極了。看著看
著,突然想到這塊石頭的主人--月冥流風。仍然記得這個人,大概是因為他給人一
種極為強烈的存在感,儘管他冷得那麼的絕世孤絕,卻依然不容易讓人忘記他的存
在。而且,他怎麼說還是我的恩人。他到底是什麼人?應該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吧?
可是為什麼除了那幾次意外之外,就再也沒有在學校裡見過了。想起那時他殺人使
的殘酷冰冷,我不由得心有餘悸。想到他,就不期然的想到尉刑,然後想到當時自
己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過份。去道個歉吧......可是,我那什麼臉去見他.......不
管怎麼樣,還是先道個歉吧,我不能老是這樣畏畏縮縮的。想想,如果當時,我在
羅勇門前有勇氣推門進去,又或者那個時候和元冕說清楚,一切都會不同吧......
走到尉刑的門前,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抬起手敲門。不一會兒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一年紀的學生。
「請問葉尉刑在嗎?」我問。
他看著我,楞了楞,然後搖搖頭,說:「他不在。」
「哦?那請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清楚,他一般很少會宿舍的。」
「是嗎?那好的,謝謝了。」我道了謝,轉身走了開去。
走出宿舍,我考慮再三,決定去隨意走走,好久沒有走動走動了。走在茂密的林蔭
道上,一抬頭,就看見迎面走來幾個銀色校徽的學生,雖然並不認識他們,不過我也
知道我和他們的關係絕對不單純,因為,他們非常的面熟。我低下頭,心在那幾秒
之間狂跳著,他們會認出我嗎?認出了又會怎麼樣?而當我從他們身邊走過時,他
們甚至沒有看我一眼。等他們走過之後,我托了托臉上那副厚重的眼鏡,嘴角淡淡
的笑了開來。
接著,我又在校園裡看見許多面熟的男生,我震驚,也第一次理智的意識到,那一
段時間裡我的生活是多麼的淫靡頹廢。無意識的環住自己的身體,好髒,好想吐,那
熟悉的黑暗,再度侵襲著我。不行,都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別再想了,林夜泉,
振作起來!使勁的捏著自己的手臂,一直到顫亂的心被疼痛平和我才鬆手。
值得慶幸,沒有一個人認出我來,這是否代表著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會平平靜靜呢?
我躺在湖邊的草地上想著。搖搖頭,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因為在這裡,你永遠不會知
道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透過翠綠的枝葉,看著已是淡金色的天空,現在已經是初夏
了吧......好快,對了,今天出門時看了看牆上的日曆,5月23日。再過幾個星期,
這個學期就結束了。一年了,又過一年了。哈哈,好奇怪,第一年覺得時間過得好
慢,可是這一年卻覺得時間如飛呢。好像什麼都沒做,渾渾噩噩的就過了來,沒錯,
就好像這一年都在做夢般......我淡淡的歎了口氣,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好點
了嗎?好想見他,真的好想,明......
「你放開!!」突然,從樹叢後面傳來的聲音,拉回了我的神智。
「放開!!」聲音又傳了來,好熟悉的聲音......尉刑!?我趕忙跳起來,悄悄的
撥開那濃密嚴厚的樹叢,看了過去。只見樹下站著兩個人,不,應該說其中一個被
另外一個牢牢的扣在樹幹上。接著金燦的夕陽,被壓在樹幹上正面對著我的人的臉
清晰的跳入我的眼裡。真的是尉刑!
「我要你,做我的人。」陰惻惻的聲音,幽蕩蕩的響起,初夏的傍晚,一下子竟然
變得陰冷了起來,我感覺身子一下子冒起疙瘩。
「我不是物品,不會屬於任何人。」尉刑孤傲的盯著對方冷言道。一雙烏黑的眼鏡,
冰冷的,卻也晶亮得冒著火焰,映著夕陽的光芒,閃耀得幾乎刺人眼,一如燃燒著的
太陽,漂亮極了。有些著迷的看著,想起以前董情曾經說過我們有相似的眼睛,其實,
哪裡像?那樣的耀人的光彩,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這樣的人的眼裡.......
「你的眼睛真漂亮。」又是那陰森低沉的聲音,厚厚的磁性,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男生背對著我。他非常高,肩很寬,然而從肩下來卻是
越來越窄,如倒三角般完美的身材。即使看不見他的臉,然而從他身上,我已感受
到那懾人的氣勢,那幾乎讓人感覺完全被壓住的氣勢。
只見背對著我的男生,以他高大的身子輕鬆的壓制住尉刑,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他的
臉,然而卻被尉刑嫌惡的避了開來。
「怎麼?為那個人守身嗎?呵呵。」說著,大手捏著尉刑的下巴固定他的頭,然後
使勁吻了上去。再接著,只見那個男生飛快的離開了尉刑,而尉刑的嘴角,帶著一縷
刺眼的鮮紅,刺眼,我討厭看到血,討厭極了......
「呵,不錯,我喜歡會咬人的小野獸。這樣才有意思。」男生說著,那隻手順著尉
刑的脖子,摸到他的胸膛,然後一用力,「嘶!」的一身,把尉刑的外套似了開來,
扣子掉了一地。
尉刑此時的臉好白,雖然他一點沒有示弱,然而,他的神情是無法掩飾的不屑和惡
心。被人強姦的滋味是什麼,我最清楚了怎麼辦?看見那個男生的大手,順著那蜜色
的肌理,慢慢的滑向尉刑胸前.......不行!
我猛的撲出樹叢,摔在地上。
「哎喲,好痛。啊,對不起,打擾了。」我言不及意的說著,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抬頭一看,僵住了。完......完蛋了,怎......怎麼是他?
看著眼前那個高大的男生,如烏黑的卷髮,大理石雕刻般的五官,白的幾乎病態的
皮膚,水藍色如魔魅般的眼睛,我再也說不出話來。
莫非天!?

莫非天!?
真想給自己一拳,為什麼剛才我不先看清楚對方是什麼人再撲出來?這會兒,該怎
麼辦!?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濕冷冷的陰氣,像一隻無形的魔爪,死死的掐住我的喉嚨,
讓我幾乎窒息。
他不在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再次看向仍然被他牢牢扣著的尉刑,淡淡的清晰說道:
「滾。」
我害怕的嚥了嚥口水,幾乎真的想照他說的去做,只是看了看尉刑,我深吸了一口
氣,從新拼湊起剛才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理智。沒什麼的,比起那個時候,真的沒什麼
的......
「請問,你們知道宿舍在哪個方向嗎?這個林子挺大的,我走得迷路了,呵呵。」
我摸著自己的頭,傻傻的笑著。
這一次,莫非天倒是真正看向我這邊來了,冰藍的雙眼,帶著絲極微的訝異。然而,
為了避免他的眼睛,我向尉刑看去,而他,也正驚訝的看著我。
「滾。」又是一聲淡淡的話語,仍然輕柔,卻比剛才更讓我毛骨悚然。
我倒抽了口氣,繼續沒頭沒腦的說道:「這個,滾也要知道地方。你不告訴我宿舍
在哪裡,我往哪裡滾哪......」飛快的瞄了一眼莫非天,我幾乎懷疑自己下一秒將會
化成一堆塵土。移動著打顫的雙腿,我走到尉刑旁邊,確定自己和莫非天還有一段
距離之後,對尉刑說:「請問你知道宿舍在哪個方向嗎?」
「你......」莫非天陰冷冷的又開口了,只是當我看見他分神鬆開尉刑的一剎那,
也顧不得他說什麼,右手使勁拽著尉刑就飛快的往前跑。好在尉刑反應也快,我一
拽,他就立刻動了起來。我們兩個發瘋般的跑著,我頭也不敢回,直到感覺自己久
病初癒的身子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我回頭問了一句:「他,他追上來沒有?」
「沒有。」尉刑在我身後喘息回答到。
我一聽,馬上放慢腳步,大口大口的喘氣咳嗽起來。好險,好險,大難不死,必有
後福,必有後福......
「你沒事吧?」尉刑走到我身邊,邊拍著我的背,邊擔心的看著我咳紅的臉問。
「沒......沒......」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搖搖頭,胸口是火辣辣的。感覺臉上的眼
鏡突然變得千斤重,而且汗水流進了眼睛,於是我摘下來,用手擦著臉上的汗珠。

「夜泉!?」
「呃?」我戴上手中的眼鏡,不在意的應道。
「真是你!?」
「啊?」什麼意思?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他,卻看到一張複雜的臉。
「尉刑,怎麼了?」看著他的臉變幻無窮,我問道。
「我......我......」他怔怔的看著我。
看著他複雜和有些膽怯的面容,我才想到了我原先找他幹什麼。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
「啊?沒......沒......」他呆呆的說,似乎仍然反應不過來。
「那次,真的很對不起。」我虛弱的笑了笑,說:「真的很對不起,其實你不用原
諒我的,我也知道自己做了多麼不可原諒的事情。我只是想跟你說,真的很對不起。」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不原諒我嗎?也是,我還奢望什麼呢。
「好了,先這樣吧,我也要會宿舍了,再見。」低下頭,轉身就想離去。然而,我
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拉力,然後再下一刻,我被人緊緊的摟住。
「夜泉......」他在我耳邊,低喚著。
「嗯?」我輕應道。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嗎?」
「啊?」這會兒輪到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那時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的表情好痛苦,好絕望,看得我好害怕,害
怕是自己傷害你,害怕是自己讓你露出那樣的表情。後來我想去找你,可是我害怕看
到那樣的表情,害怕你不理我,所以我......對不起!」 他緊緊的摟著我,在我耳
邊說著。感覺他的身子一下一下的抖著,脖子是濕潤的暖意,在哭嗎......那個總
是堅強倔傲的像火一樣的人......
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此時抱著我的大男孩,是多麼的在乎我......
我環住他,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說:「你什麼也沒有做錯,那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是
任何人的錯。而我卻牽怒無辜的你,真正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他使勁的搖著他,卻再也沒說話。一直到他放開了我,我才再次開口:「好了,時
候也不早了,一起回宿舍吧。」
「嗯。」他帶著濃濃的鼻音輕應了聲,卻因為剛才的哭泣而不好意思抬起頭來。看
著他俊美的臉紅通通的,我偷偷的笑了笑。真準備邁開腳步和他離去時,我不經意的
回頭望去,卻見樹叢深處閃過一絲藍幽幽的冷光,我一僵,隨即睜大眼睛再次看過
去,除了綠油油的枝葉,什麼也沒有。是錯覺吧,大概是剛才被莫非天嚇的後遺症,
我搖搖頭,甩去那不安的寒顫。
一路上,我和尉刑聊著,見他漸漸綻開的真心笑容,我也開心的笑了出來,真是太
好了。回到宿舍,我邀請他來到我的房間坐坐。聊天期間,不經意的,我把手插入口
袋,意外的碰到一塊溫溫的東西。
「對了,尉刑,你現在是和月冥流風在一起吧?」我問。
他一聽,臉上的笑容即刻消失殆盡,變得蒼白的臉色,甚至還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痛
苦,讓立刻我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於是我趕忙有道:「對不起,當我
什麼也沒問,別放在心上。」
「不,沒什麼的......」他淡淡淡搖搖頭,隨即沉寂,不願多談。
「......」看著那俊美而蒼白的臉,我無奈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算了,下次
再讓他把這塊石頭還給月冥流風吧。
「對了,要喝菊花茶嗎?」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特意大聲的笑著問。
「啊?嗯!好的,好久沒喝過你的菊花茶了。」他一聽,一掃臉上的陰霾,一臉開
心的說道。
「哈哈,上次給你的喝完了吧?還要不要再拿些回去?」我泡了一杯遞給他,看著
他一臉滿足的表情,我笑著問。
「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夜泉,你的菊花茶還是那麼棒!」他喝了一口,睜大眼
睛,笑著看著我說道。
我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到現在仍然是清澈純淨的......為什麼?心中,有絲絲
羨慕,也有絲絲妒忌,為什麼.......
關於在林中看到莫非天和尉刑的事情,我想了又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所以最後
我還是決定告訴董情,畢竟他比我有經驗多了。有些事情,還是要先有些心理準備的
比較好。如我所料,董情聽完後臉色比初夏的雷雨天還要陰。
「夜泉,不是我說,你遲早會給你自己害死的。」董情苦惱得近乎歎息的說。
「我也不想的.......只是那個時候,我一看到尉刑處在那樣的情形下,根本控制
不了我自己,然後就.......」我後悔的說著,只是現在才後悔,似乎用處不大。
「唉.......果然像是你會說的話。」董情再次無力的歎息。
「哎呀,我想沒什麼啦,不要那麼擔心。他也許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我是誰,又也許
根本不記得我長的什麼樣,哈哈。」我盡量樂觀的大聲說道。
「夜泉,你說,身為一個掌握著這個國家經濟動脈,古老的大財閥家族的繼承人,
記憶力有那麼差嗎?特別是那個人還破壞了他的好事!」
「呃.......」我嚥了嚥口水,一下子語塞。
「唉.......」董情再次歎氣,然後伸手摘去我臉上的眼鏡,怔怔的看著我,一臉
擔憂。
不喜歡看他這個樣子,也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告訴他,於是我拚命的想著其它的話題
好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忘了這件事情。
「不過尉刑比我還慘吧,被那樣的人纏上......」
他一聽,瞪了我一眼,凶巴巴的說:「哼,你還有時間去擔心他?尉刑他雖然被纏
上,但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這個你放心!」
「真的嗎?」我不確定的問。
「唉,真的啦。」董情不耐煩的說:「畢竟他是他們追逐的對象。」
「哦,這倒是。你知道嗎,當時我看到他的眼睛,就跟太陽一樣熱亮,漂亮耀眼極
了。真不知道為什麼你以前會說我們兩個的眼睛像,我的眼睛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光
芒?」我有些奇怪的問。
董情聽了這話,表情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般,一臉不置信的表情,最後他幾乎咬牙
切齒的說:「夜泉,你到底是怎麼照鏡子?」
「啊?什麼意思?」我奇怪的問。
「天,真是受不了你!你怎麼還是那麼笨啊!?」他一臉受不了的嚷著。
「哪有。再說,我就算不笨也給你說笨了。」我有些不服氣的搔搔頭,咕噥道。
他瞪了我好些時間,最後在我無辜的表情下終於被打敗般的搖搖頭,說:「唉,真
是服了你了,簡直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董情,你到底也把話講清楚嘛。」
「講什麼?講完你又忘了!我以前不是說過嗎,生長在黑暗中的生物是非常渴望陽
光的。」
「所以?」我楞楞的問。
「林、夜、泉!」他忍無可忍的喊道。
「幹嗎?」我無辜又帶些膽怯的應道。
他氣鼓鼓的瞪著我,在我以為他又會嚮往常一樣敲我腦袋的時候,他卻如一個洩氣
的皮球般軟了下來,歎了一口氣,無力的說:「陽光太灼,太烈,長年呆在黑暗中的
生物,儘管是渴望陽光,但是當他們真正接觸到了,卻會被陽光灼傷,最後被燒得
煙消雲散。」
「這和尉刑有關係嗎?」我插嘴問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沒好氣的凶恨狠問道。
「沒。」我趕緊老實的閉上嘴。
他看來我一眼,然後又道:「但是,夜泉,你知道嗎?有極少數的黑暗生物,他們
生長在最陰冷黑暗的世界,使他們擁有著足可以蓋過光的黑暗,他們雖會被陽光炙傷,
但他們卻可以吸收陽光,然後把它吞噬得一縷不剩。」
「不懂。」我看著他,忍不住的吐出這兩個字。
董情使勁瞪了我一眼,沒理我,繼續說:「這些人,他們知道光的味道,光的熱度,
他們嘗試過那樣灼人卻發亮耀人的光明,雖然刺痛,卻仍然不能阻止他們對光的渴望。
但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太過陰冷黑暗,很容易就在下一瞬間吞噬了那樣烈的
光,所以他們得不到永恆的光,也一樣得不到那溫暖,因此,他們對光的執著,是最
可怕的。想想看,他們感受過,卻總是無法抓住,一次又一次跌下來的絕望......」

「董情,你好像念詩哦,能不能說得簡單明瞭一些。」我垂頭喪氣的說道,這個董
情,知道他語文好了,可也不用這樣折騰人吧。
「你到底還要不要聽!?你不聽就算了,省得我對牛彈琴,對著你浪費我的口水!」
董情向我吼道。
「聽,聽,當然聽,可是你說些我聽得懂的好不好?」我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委屈
的說道。
他看來我好一會,不,是瞪,最後慢慢開口說道:「尉刑就像陽光一樣......」
「這個我懂!」終於聽出個頭緒,我趕忙出聲應和,卻又換來兩道火苗。
「不,不僅是這樣,他同時也很孤傲冷倔,這樣矛盾的個性,大概就是為什麼他到
現在還沒被吞噬的原因吧。」董情停了停,輕輕歎到:「同時擁有兩種特質的人,很
特別哪。」
「嗯,嗯,的確。我有時候也覺得尉刑很矛盾,明明是個孩子,也可以笑得跟個孩
子一樣天真明亮,可有時候他竟然能散發出強硬冷傲的氣質,讓人不敢小覷。好矛盾
的人哪。」我跟著說。
只見董情又搖搖頭,淡淡的說:「但他還太年輕了,加上一進來就被保護得很好,
所以他根本太多的歷練。他太傲,太倔,太硬,遲早會被那些惡魔弄斷了的。」
我一聽,楞住了,有些著急的問:「你的意思是......這樣的尉刑會有危險嗎?董
情,你不是說過他會沒事的嗎?怎麼會這樣?」
「聽著,夜泉!」這次董情倒是嚴肅認真的看著我,讓我不敢亂嚷:「你不同,你
是特別的!」
我想我現在的眼睛又是許多問號了,只是我可不敢再開口找罵。
「你的光,不像陽光熾亮,卻有著獨特的光華,溫潤蘊澤,在你身邊,不但不會炙
傷,還會得到那柔潤溫暖和柔和的明亮。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夜泉,在經歷過那麼
多事情後,你的光卻是有增無減,幾乎每一次的崩潰恢復,只會讓你身上的光更加
的突出,我不得不說,夜泉,你堅強的讓我吃驚。」
我聽了,卻是搖搖頭。
「不是這樣的,董情!不是的。如果我身邊沒有你們,沒有你們一直給我鼓勵,給
我幫助,陪著我,我早就死了。也許是自殺,也許被人玩死,反正絕對不會活到現在。
所以,不是我堅強,而是因為我有你們在撐著我。」我看著他道。
「夜泉.......」董情怔怔的看著我,最後猛的把我摟在懷裡,哽咽的說:「天,
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你,絕對不能。夜泉,別再做傻事了,否則讓他們發現你,我
真的不敢想到底會發生什麼.......」
「董情?」我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在哭嗎?我又做錯了些什麼?
「你別難受,你說的都對,是我太笨了,不理解而已,你別難受了。」我笨拙的安
慰著,想著他一定是因為我無法領悟他的話而難過。
「夜泉!」董情推看我,兩手抓著我的衣領,一雙桃花眼濕濕的瞪著我喊到。
「怎麼了?」我嚇得趕忙問倒,又說錯話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真正的你如果被那些人發現了,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尉刑的光,
也許會被他們徹底的吸收殆盡,而你的光,卻可以讓他們發瘋!」董情兩眼定定的
看著我說。
「可是.......董情,呃.......我不是說你不對了,只不過.......如果照你的說
法,我早該成萬人迷了吧?不.......我的意思是說.......起碼也會有個夠硬的靠
山了吧,是吧?不過.......你看看現在的我,呃.......除了你和董明,我什麼都
沒有,還要每天擔心著會不會又給哪些人看上,擔心著自己的小命再下一刻也許就
會消失在這個時間上.......真的不是我不信你的話了,只是.......」我看著他,
吱吱唔唔的說出我真正的想法。
「那是因為沒有人發現真實的你,因為夜泉你並不笨,因為你知道隱瞞自己,因為
你知道在哪些時候必需要帶上一層保護色。我說的沒錯吧,夜泉?」他那銳利的眼神,
此時幾乎刺緊我心裡最深最暗的地方。
這回我可是真的楞住了,我從來沒想到董情他.......
「你的保護色就是順波逐流,絕對不讓自己突出,引人注目吧?不然,早在第一年
你就被鄭濤佔有了。可是,夜泉,你別忘了,你第一年裡甚至沒有被強暴!為什麼?
你有想過嗎?只是因為那時你醜?不止這個吧,你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讓自己墮落,
染色,甚至會做出明知事後會痛恨自己的事情,只是為了讓自己不突出。夜泉,別
害怕,我並沒有說你做錯了,相反的,你做得很對。我只是告訴你,為什麼你到現
在還沒有人發現你,因為你很成功的在外人面前隱瞞了最真實的自己,不管你是潛
意識的還是有意的,你都成功的掩蓋住那個善良,溫和,開朗,柔韌的林夜泉,只
除了一個人,元冕。」他定定的看著我說。
我已經無法說出話來了,發怔的望著他,為他的話震驚,也為元冕這兩個而失神。
元冕,對我來說就像一道最有力的魔咒,我一生都不可能淡忘的名字。
「夜泉,你畢竟還是太過善良了,所以對於對你好的人,你總是非常輕易放下心防,
真心回報回去。而真實的你,就是那溫潤的光,讓生長在黑暗中的生物無法不著迷的
光。」董情的手,輕撫上我的眼睛,輕歎的說:「真實的你,還擁有著一雙五彩斑斕,
晶亮柔和的眼睛,幾乎可以把人吸進那絢爛溫潤的世界中去。這就是為什麼元冕迷
失在你的世界中,再也無法出來的原因。」
「董情,這是我的錯嗎?元冕的死,是我的錯嗎?」我看著他,突然無頭無腦的問。

「夜泉?」他吃驚的看著我,然後緊緊的抱住我。「不,夜泉,我絕對不是這個意
思。天,看我說了些什麼?夜泉,這絕對不是你的錯,不是!對一個人好,真心對待
一個人,是沒有錯的,夜泉.......」
「是這樣嗎?」我空洞的問。可能嗎?「可是,如果我不對他好的話,他就不會死
了吧.......」我看著董情,怔怔的問著。
「夜泉.......」董情看著我,一下子語塞。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再也不會隨便對其他人
好了,不會了.......
然而,此時董情卻在我耳邊說道:「夜泉,你要記住,必要的時候,最真實的你,
會是你的救生符!記住,夜泉,記住!」
時間飛逝,轉眼間,就是兩個星期。一切都很平靜,不起眼的裝束,和我刻意的低
調,幾乎沒人注意到我,而我,也漸漸開始習慣這樣平靜的生活。我很少隨便笑,就
算是,也只是極為課套虛偽的假笑,我也很少用眼睛看人,就算看,也只是那非常
疏離淡漠的眼神,我現在,只在幾個比較熟的人的面前才會真正的敞開自己。還有
幾天,就要放暑假了。已經兩個星期了,仍然沒有見到董明回來,擔憂和思念,就
像一隻小野獸一樣不斷的啃嗜著我的心。找董情問問吧,雖然他最近總是逃避著這
個問題。
來到董情門前,敲了幾下,很快就有人來開門,開門的人真好就是董情。
「嗨,董情。」我笑著打了聲招呼。
「夜泉,是你呀,快進來坐。」董情看見我,開心的一笑,隨即移開身子讓我進去。
走進去,就看見董輕的床上撒滿了衣服,還有.......一個箱子。那一瞬間,我才真
正意識到,董情今年畢業了.......而暑假的來臨,則是意味著分別.......
「夜泉,坐呀,別楞在這裡。」董情從我身邊走過,隨意的說道。
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突然口齒都僵硬了,久久,才吐出一句話來:「你.......要
走了?」
董情一聽,轉過身來看著我,然後微微一笑,輕聲道:「是呀。」
明知道答案,然而在親耳聽到的那一瞬間,卻怎麼也無法接受。畢竟在這個學校,
除了董明,董情就是我最親近的人。
「這樣啊.......」我低喃著。
「夜泉,先坐下吧,別站在那裡。」董情輕聲說著,拉我在床邊做了下來。下一刻,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緊緊摟住了他。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知道,只是一時間,實在無
法接受呵.......兩年了,在這裡一起兩年,一起哭,一起笑,互相扶持,那份深厚
的感情,早已在我心底生根成長。
「夜泉.......」董情環著我,在我耳邊輕喚著。
我沒有說話,心酸得發痛,好似被人用手使勁擰著一般,幾乎無法互相。我只是緊
緊的摟著他,一直到心中的那份悸動平息,才放開他。
「董情,從這裡出去後,你準備做什麼?」我看著窗外,苦澀的開口,拚命的壓抑
著眼眶中的淚水。
「這個呀.......從哪來,就回哪去吧.......」他的聲音中,有著絲歎息和無奈。

「也是.......」我歎息,隨即無語,因為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表達我此時的心情,
那濃濃的不捨.......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盡量避開董情,我真的無法在知道他要走後還若無其事的面對
他。董情大概知道我的心情吧,所以他並沒有逼我。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他能留
下來。但是我告訴自己,這個想法太自私了,因為能離開這裡是一件好事。沒錯,
我應該為他開心的,因為他終於可以脫離這可怕的地方,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嗨。」
「嗨,夜泉。」
董情離開的那一天,是一個晴朗的傍晚,我們兩個站在校車旁邊,看著對方。最後,
我用盡所以的力氣大大的笑了開來:「一切保重,董情,祝你好運。」
「嗯.......夜泉你也一樣,一切保重。」他看著我,懷著濃濃的不捨淡淡的說道。
很奇怪,平時總是多話的他,今天卻異常的安靜。
「嗯,我會的。」說著,我抱住他說道:「謝謝你這兩年來的照顧,董情,謝謝。」

「哎,快點上車,車要開了。」這個時候,司機從車窗伸頭出來催促。
「夜泉,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多小心些,凡事多想想,別再做傻事了,也別再隨便
相信人了,知道嗎?我不能再幫你了,你要多多保重,知道嗎?」董情看著我,一口
氣說了下來。
「知道啦,董情。你也要多多保重,明年等我畢業後,我們一定會再見。」我盡量
笑得自然的眨眨眼說。
「嗯,我們一定可以再見的。」董情笑著說,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夜泉,你放
心,小明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一定會的!」
「我知道。好了,快上車吧,車要開了。」我笑著回應。就在我以為他轉身離去時,
董情突然摟上我的脖子,然後,我的嘴唇感受到那如蜻蜓點水般的溫軟。還在我處於
石化的狀態的時候,就聽到董情說:「夜泉,再見。」說完,他飛快的轉身跑上車去,
我只來得及看見那飛灑在空中晶亮的水珠。
董情走了,看著遠去的校車,我無意識的摸了摸還殘留著些溫度的嘴唇。什麼嘛,
這個董情.......不過,現在他也走了.......我突然感到非常的孤單和無助。如果
董明在就好了.......明,你現在還好嗎?到底怎麼樣了?我好擔心,好想你。
從校門往回走,一路上看到許許多多嚮往駛出的轎車。真羨慕他們,放假可以隨意
的回家,而我們著想普通的學生,卻要鎖在這裡三年。想想,當初來時的那二十個學
生,現在竟然只剩下十一個了,其他的九個不是自殺,就是成為貴族學生們的犧牲
品。呵呵,十一個,就剩下十一個了,其中有一些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也有些
徹底的把靈魂賣給了惡魔,還有一些就跟我一樣,膽顫心驚的苟且偷生。這種生活,
董情能離開,我真的應該感到欣慰和開心的,可是為什麼.......我的眼睛好痛,感
到一直澀痛的眼睛要溢出水了,我趕忙仰起頭。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身後一聲鳴笛,嚇得我回頭一看,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迎面
衝來。忽發的狀況,讓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就那麼僵在那裡,無法動彈。看著越來越
的轎車,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我嚇得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完蛋了,這回死定
了。天知道我從來沒想過我在這個學校的死法會是被車撞死。直到車直衝到我前面
時,我才突然反應過來,本能的向旁邊一跳,摔在了地上,與汽車擦身而過。說也
奇怪,那轎車竟然「嗤」的一聲停在了我的不遠處。轉頭看去,是一陣訝異,尊貴
的黑色,車尾鑲著白亮亮,耀眼的標誌,近三十米的加長豪華轎車,即使在這裡也
是非常少見的。
就在此時,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典雅的淺色西服,欣長均勻的身子,那近乎放慢
的動作,一舉一動中都透露著不凡的高貴、優雅和沉穩,一看就知道絕對是一個地位
不凡的人。奇怪的是,那個男人竟然向我這邊走過來,我坐在地上,看著他朝我走
過來,不知如何反應,只能兩眼看著他。那是一個非常俊美的男人,五官如象牙雕
出來的上好雕刻品,一雙晶亮的眼睛清脆如清泉,端正筆挺的鼻子,優美的唇掛著
絲溫文的笑容,加上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那暖暖的文雅氣質,讓人有著如沐浴春風的
感覺。只是,那樣的笑容,看在我眼裡,卻是分外地眼熟.......
只見他走到我身前,高雅的彎下身拾起地上的眼鏡遞給我,說:「對不起,我的司
機不太熟悉這個學校的路線,所以一時沒看清楚。你沒摔傷吧?」輕柔溫和的聲音,
一樣是暖暖的。
「冕.......」我呆楞的看著他,頭腦幾乎無法運轉,只能極輕的喃出這樣一個音
節。
「什麼?這位同學,你沒事吧?」溫和的嗓音再次想起,一隻手輕輕的搭在我的肩
上,這才喚回了我的心智。
本能的甩了甩頭,再次看向那個人,這才發覺到,除了那溫文的笑容有些神似之外,
其他地方根本不像。元冕的身上,永遠不會出現這樣自信而沉穩的氣質,而眼前這個
笑得溫文爾雅的男人,雖然一身溫暖祥和的氣息,卻讓我有種完全被壓制住的感覺。

「同學,你是不是傷到哪裡了?要不要我載你去醫務室看看?」看見我呆呆的看著
他,完全沒反應,那個男人有開口問了。仍然溫和的口氣,暖暖的笑容,讓人有種說
不出的舒服。
「嗯?哦,我沒事。」我搖搖頭,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接過眼鏡,
有些反應不過來的說。
「真的嗎?你確定沒有地方傷著?」那個男子再次問著,露出微微的擔心。
「真的,我沒事,只是剛才有些嚇著了而已。」也許被對方的氣質影響,我邊禮貌
的微笑著說,邊戴上手中的眼鏡。
「哦?那就好,真的很抱歉,讓你受驚了。」男子也淡淡的笑著說。
這個人,性格怎麼那麼好?看多了貴族高傲的嘴臉,一下子無法接受如此親和的態
度。再說,以他這樣地位的人,竟然肯下車和我這個普通學生道歉簡直是天方夜譚,
何況如此親切和善?
「不,沒事的,請別放在心上。」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說。
「呵呵,那就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他笑著說完,揮了揮手,便轉身
上車離去。
真是個親切的人,所謂教養良好的貴族,應該像他這樣才對吧。看著駛遠的奢華轎
車,我由得的想到。
回到課室,收拾了下自己的書包,準備暑假好好的在宿舍補補自己這個學期落下的
學業。走出那雄偉的歐洲式教學樓,天邊已是紫紅的一片。看著那紅得發黑的顏色,
我忽然覺得渾身一陣寒顫,然而就在此時........
「請問你是林夜泉嗎?」忽來的聲音,嚇得我慌忙尋聲看去。只見血紅的夕陽中,
站著三個身影,而他們胸前銀亮的校會,被夕陽映的紅閃閃的,透露著詭異和危險。

本能的,我搖搖頭,說:「不,你們認錯人了。」才往前走了幾步,就被人堵住了。

「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其中一個學生口氣嚴肅的說道。我打量著這三個人,沒見
過。而且,和那些浮誇的貴族子弟比起來,這三個人身上多了沉穩和謹慎,真的非常
的少見,也詭異極了。
「去幹什麼?」我心跳有些加快的問。
「這個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我可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urcoffe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